錦繡緣華麗冒險  

 

三個月後,大地回春,萬物初醒。
  今天終於暖和過來了。錦繡呵了口氣,一雙白皙的手此刻顯得更加蒼白,如她那張剔透白淨卻瘦削的小臉,上面一絲血色也難見。她已經習慣每日早早起來打掃院子,為張家兩老把早飯做好,而後便是坐到窗前縫製衣服。這個就是她當初懇求英少和左震為她介紹工作時提到的,她會的其中一點點,如今她靠這個過活。
這個世道,能找到一處人家一點生計養活自己和孩子,是件多難的事,她心裡清楚。當初決絕的離去,走過多艱辛的路,其實她不在乎。她知道她能挺過來,為了他留給她的珍貴和美好,只是心心念念,還是那句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最後,她暈倒在這對好心的老夫婦院子外,就這樣被收留。這個簡單的村莊比不得大上海的霓虹交錯車水馬龍和流光溢彩,只是民風的淳樸讓她在風雨飄搖裡有了一條勉強的活路​​。她知足的。只要她還有命,她就能擁有他的,哪怕是幸福的痛苦的回憶,抑或恍惚飄過的只屬於他的味道。當然,還有她腹中他的骨肉。她支起窗子,扶著腰坐下,低頭撫著腹”小初七,今天天氣真好,終於不再下雪,終於不是陰天了。媽媽今天就能把你的小衣服做好了。你要乖乖的哦。”腹中暖暖地傳來一個動靜,小初七似乎轉了轉小腦袋,或是,伸了個小懶腰,總之它回應了錦繡。盛滿了愛的梨渦淺笑漾開在她的臉上。一個針腳,一個線頭,她細細地縫著,偶爾展開摩挲一下,或是捧起來貼著,就像把小初七抱在面前。
小院子外,嘎然而止兩部黑色汽車。其中一部上,下來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灰色的格子圍巾襯著他的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很瘦有些凹陷的雙眼下一片淡青的痕跡,卻難掩英挺俊秀。而從前這張臉上一貫的鎮靜優游,卻化作如今的一抹蒼涼和無限期許。
錦繡似乎沒有聽見院子外面傳來的吵雜聲,她只是專注著她手裡的小衣服。那是給小初七做的第一件小衣服。張家的生活本就不富裕,而今多了她,她幫補家計是應該的。前段天​​氣太冷又下著雪,她不敢輕易出門,錯過了兩趟集市,上幾天才把之前替人做的衣裳換了錢,買了米麵肉蛋給張家,還有這一小塊軟軟的淡藍色棉布。還是張大媽的提醒她,這麼好的手藝怎麼沒給孩子做件小衣服,孩子穿著媽媽親手做的衣服才是最幸福的。
“左震,你還好嗎?你放心,我們的孩子,我會給它我所有的愛我會為它做我能為它做的所有一切。”
那個男人,輕輕推開了院子的門。他的手一直握著門上的銅把鎖,指骨關節已經發白,似乎想用右手壓抑著澎湃的感情,他沒有向裡走也沒有說一句話,就在陽光下,瞇著眼,倚著門框,深深看著那扇支起的窗子裡的女人。唐海攔下了張大媽和張大爺,石浩在另外一部車門邊看著這一切,良久,舒了口氣。
風起時,屋裡的女人停了針線,輕輕折起手中的東西,如珠如寶地賞析著。而後,她揉了揉眼睛,捶了捶腰,扶著桌子,多少有點艱難地站了起來,她關上了窗子重新坐下,拿起了那件小衣服,卻沒發現不遠處門邊站著的他。
  房間的門,突然被什麼推開。她以為是風,遂緩緩抬起了臉,手裡的東西一併掉到地上。她猛然要站起來,那銀針“叮”的一聲響停住,她才想起了什麼,忙著低頭要去撿。一雙大手卻已扶上她的腰,把那一團還帶著她體溫的藍色柔軟放到桌上。
她就僵持著這麼一個動作,微抬起臉,看著眼前的他。看見他的眼裡溢滿了淚水,就如她自己一樣。他怎麼變得這樣瘦?她顫顫地伸出手,撫上他滿是胡茬的臉。一點一點,她纖細的食指游移在他的眉梢鬢角鼻尖唇週。
“震...左震...是你嗎...震...”錦繡嚶嚶地發出低低的呢喃,像夢囈似耳語,化了左震心裡最後一點憂心。
“錦繡,我的錦繡,我的錦繡..”
他的大手旋即覆上了她的小手,兩隻手相碰都是冷冷的,卻好像知道能夠從對方那裡汲取到溫度,兩隻手握得那樣緊,似乎害怕了這冷。
  “震,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他的吻封了她的唇,她任他霸道地用盡他的溫柔。
左震太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動作比不得之前的灑脫,可那是多厚的情深,只有懷裡的錦繡知道。
  “噯,左震,還有這個”
錦繡握過桌上那一團淡藍色的柔軟,眼裡盈著滿滿的愛意,左震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寵溺地點頭。
“嗯,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給你”
左震把她抱進車子裡,著實又花了些氣力。他第一次覺得錦繡是件極易破碎的稀世珍寶,要抱好她可不是件太容易的事。不願意讓她走路,怕碰著她,又怕她磕到哪裡。等把錦繡安頓好在車裡,他的額頭居然細密地爬了一層薄汗。原來,爹不易做啊!
錦繡被左震用厚厚的外套裹在胸前,她一隻手緊緊握著他前襟的衣服,另一隻手被他握著。乖乖的,就像那個初七的夜裡,他帶她去長三碼頭。歲月靜好,莫過如此。只是,怎麼有種恍若隔世的怔忡。
車子駛了好遠,誰也沒說話,好久好久,他感覺懷裡的她動了一下,似乎有點不適不自覺地唔了一聲。
  “錦繡?”
他低頭,柔得出蜜的眼神看著她,她被他的體溫捂得暖暖的,小臉也現出了許久未見的紅潤。
“我想轉轉身子,呵,腰有點疼。”
  疼?她說她疼?左震有點痴了,他順著她轉身的方向,托著她的身體,可她還是皺了眉頭,似乎真的很不舒服。他想給她力量,卻不知道怎麼使勁,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她卻見他一臉兵臨城下的驚惶,瞄了一眼目不斜視開車,兩耳不聞後車事的唐海,才敢輕輕笑出聲。要是被英少或者向先生見到他這幅模樣,肯定眼珠子都得掉出來吧,就別說讓他那些青幫弟兄,見到他們左二爺的這個樣子,絕對都得掀桌子的。
  只是,錦繡怎麼看怎麼愛。原來,還是和他相處的日子太少,他自是有他的可愛,誰知道可愛得那麼入骨。
“左震,我沒事,孩子不能總在一個方向。”
  “嗯,那你現在還難受嗎?”
她認真地搖了搖頭,順便把還沒讓他察覺的一絲淺笑隱去。要是在以前,這哪能逃過左震淬過火的眼睛?如今他,是看不得她一點難受罷了。
她最終選了個躺在他腿上側臥的姿勢,在他大衣的包裹下睡了過去。她太累了,終於可以安心地回到他的懷抱,放下對他的念想,​​沉沉睡去。而他卻一刻都不願讓眼睛離開她,他就這麼看著,看著,她的發還是那麼長,黑黑亮亮的,她的皮膚一直很白皙,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她臉上的白有點滲,不像脖頸的粉嫩。他心裡一慟,緊了緊手臂,一顆淚順著他的眼角描畫出他側臉的輪廓,最終滑落進衣領。
錦繡,錦繡,我的錦繡,沒有我的這三個多月裡,你經歷了什麼?過得怎麼樣?
車子在寧園道的前院裡穩穩停住。唐海頭都沒敢回,他在下車後輕輕合上車門的一瞬,瞥見了一副暖玉生香的畫卷:左震毫無掩飾地用從未在眼神裡表露過的深深溺愛,一刻不離地專注看著懷裡那個叫作錦繡的女子,而她睡得一臉沉靜,微翹的嘴角漾開軟軟的溫情。
錦繡是被左震從車上一直抱回屋裡的。她在聽到王媽說”二爺,小姐,你們總算是回來了!”的時候,很不好意思地歪著腦袋把臉藏在他的圍巾前裝睡。女孩子家到底面皮薄。左震低頭耳語”這是我們家裡,沒別人。”順勢親了她一口。她還是緊張地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看著,他走得不快,屋子裡的一切她大概都瞧見了。都沒有變,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
左震探出右手把房間的門打開,旋即左腳一勾把門帶上。而後把錦繡平放在床上,趴著看她。直看到她吃吃笑了。
“震,你是不認得我了嗎?”錦繡傻傻地問。
“嗯”他重重呼了一大口氣,換了個靠床頭的位置,反手把她摟在胸前。錦繡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奇怪,今天小初七還沒有動靜,平時一到夜晚我睡下來,它總要我和它玩會捉迷藏。”
“唔?”左震有點不可思議地回應著她”小初七?”
“哦,震,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的孩子,我叫它小初七,你喜歡嗎?”
錦繡抬起臉,有點淒淒然地忘著左震,她的手顫抖地扶著他的臉,她才想起來,還沒有給左震說過孩子的事。只是他也沒有問起來,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她的精力都幾乎被這意外的相見透支掉。他還會再見她,來找到她,她已經很知足了。只是,對這個孩子她沒有底氣。雖然自從見面,他對她除了寵和愛再沒別的,也很小心護著她的身子。可是,他到底怎麼看這個孩子?他會喜歡它嗎?會像她一樣愛它嗎?
“我們的孩子...小初七...”左震呆呆地念著,錦繡看著他的樣子,開始擔心起來,叱吒上海灘的青幫老大左二爺,孩子?她有點不敢想像。可是,就在爸爸媽媽同時神飄萬里的時候,小初七在錦繡的肚子裡踢了一腳,這一下,正好踢在左震貼著錦繡肚子的手裡。
  “啊!”
  兩個人同時輕呼!左震是真的被嚇到了,他是一驚。可是錦繡是真的被踢疼了,她是倒吸一口冷氣。小初七的力氣從來沒有那麼大過!
  “錦繡,這是我們的孩子?”
  於是。在血雨腥風裡打滾摸爬這麼多年從來未被什麼東西嚇到過的左震。發了這麼一句左氏語錄裡最白痴的問。
“嗯,左震...”錦繡很認真地點頭,還想說下面的話,可是又被他堵了嘴。等他親完,她差點背過氣去,她喘順了氣,剛想說話,卻見他眼裡有淚湧動。 ”左震?”
“錦繡,我想你聽我把話說完.。”錦繡心裡忽然沉了一下,他不會?
“謝謝你,謝謝你這麼艱難還留下我們的孩子,你吃了多少苦,我想像不到也不敢想像。97天了,你離開我97天了,這97天對我來說每天都是煎熬,我想,哪怕能早一秒鐘找到你也是好的,我多傷你的心,我怕你會再也不肯原諒我,我竟然這麼狠心,在你最難的日子裡拒你於千里之外,可是,可是你卻。”
左震聲音的哽咽裡,透著無可救藥的磁性,錦繡的心一點點地暖起來,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就在這些話之前,她不是沒想過,他也許並不希望要這個孩子的,這與他愛不愛她無關,畢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
“不,震,我怎麼會不要它,我愛它,我愛,你,我離開你,是因為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左震拼命搖頭錦繡點住他的唇帶著哭腔絮絮地說我已經傷害了你,我不能再傷害我們的孩子,我那時候想,我錯得那麼厲害,你是應該這麼恨我的,我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你的身邊了,也許,連再見你一面都是奢求.我除了孩子什麼都沒有了,天大地大,就算再沒有我榮錦繡容身的地方,我也會用愛為我們的孩子撐起一片天空.震,你知道嗎,這些日子裡,孩子就是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力量,因為它的身體裡流著的血,也有你的,每次想到這個我就覺得我很幸福,你的愛就像孩子一樣時時刻刻陪著我.. .”
“錦繡,我懂,別說了,別說了”左震聽得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他是再受不了了。他當初的執拗,是他逼走她的,他還能怎麼責怪她呢?就算她是錯,難道他自己沒有錯嗎?他連讓她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如果錦繡沒有留住這個孩子,他想他也是沒有資格去怪她的。這個傻傻的錦繡,是多愛他才能用這樣多的堅強來保住孩子?原來,原來,錦繡其實比他愛她要多得多,多得多!
“嗯,震,那,你要和小初七說說話嗎?”
  “唔,它會聽到嗎?”
“嗯!剛才就是它聽到我說它,所以踢了我一下。”
  “這麼大的勁?剛才?”
“是呢,從前它都是很輕的,今天是怎麼了.可能見到爸爸高興的。”
“不,”左震有點傷心地搖頭,“它是在怪我,怪我,這麼遲才找到你們,讓你們吃了那麼多的苦。”
“震,不是的,你別這麼說,小初七,小初七,”錦繡輕輕拍著肚子,“媽媽跟你說過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愛我們的人,來,這是爸爸的手,我們和爸爸玩好不好?”
左震把耳朵貼到錦繡的肚子上喃喃道“小初七,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等你出來了,要怎麼罰爸爸都可以,不過你可別再這樣踢媽媽了,爸爸知道你是跟爸爸抗議,可是你不能弄疼你媽媽,她懷著你很辛苦的!”
他們就這樣哄著孩子,左震看見錦繡的臉上漸露疲憊之色。他也認為小初七今晚是不可能理他了,畢竟它自從​​住進了錦繡的肚子裡,別說他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他甚至還沒正眼看過它吧。
“沒事錦繡,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讓我好好疼你和小初七,你們都累了,它可能也睡了,我們別吵它,我帶你去洗一下睡覺吧。”
錦繡還沒來得及答應,就感覺肚子里傳來了熟悉的動靜,最先,是在左震的手邊一下子,像是聽懂了他們的話,小初七終於回應了。
“錦繡,小初七,是小初七嗎?”左震興奮得有點語無倫次,抱著錦繡的肚子親了起來。
“是的,是的,小初七喊爸爸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到底是孩子他爸,還真給面子。看來今晚左二爺是能夠睡個安生覺了。
第二日,當錦繡從被子裡露出腦袋的時候,她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在哪。可是,她清​​楚地感覺到左震的臂環著她的肩膀,他合著大衣靠在床頭睡著。晨光的溫暖撒在他的背上,側臉的輪廓像刻出來的那樣美,英挺的鼻樑,倔強的嘴,性感的下巴。我的左震,就在我身邊!晨醒的時候,能夠看到他的臉。是錦繡盼了多久的。就在昨天醒時她還問自己。她吸了吸鼻子,在霧濛濛的眼裡,左震有種別樣的溫柔。正想伸出手,卻被兩片溫潤的唇封住了小嘴。直到他大衣上的一顆露珠滾落她的脖頸,冷得她震顫了一下,他才放了她。
“丫頭,起來吧,給你帶了好東西。”
  她撐著身子,揚起孩子氣的臉。 “婆婆餅是不是左震?”
  “左震不是婆婆餅。”
她被他逗得咯咯笑,卻被他穩穩抱起,我還要洗漱呢...
  屋裡飯廳。
錦繡被他握著手拖在身後,在王媽和他們問過早安後,她確信屋子裡沒有別人時,才紅著一張小臉挪到左震旁”邊,喏喏地喊了聲“王媽,早”聲音比蚊子叫隻大一點點,左震在心裡笑,這個傻丫頭。
王媽早牽過她的手,扶她坐下,一碗血糯粥端到她面前來。 “錦繡姑娘,你現在不比往時,得多吃點補血的東西,看你瘦得厲害,臉還這樣白,來,這還有二爺一大清早給你到城南買的婆婆餅呢!”
錦繡嗯嗯啊啊地應著王媽,卻在聽到這句話時哽住了喉。她抬眼望向他,對上了一雙燦燦的星眸,裡面一片綿綿的柔情。青幫左二爺天還沒亮去買婆婆餅?是為了她?錦繡心裡塞著滿滿的幸福,卻又湧起一陣心疼,昨天大家都累了一天,尤其是他,把她抱上抱下的,沒少操心。沒事情的時候要把左震喊起床是件多難的事,她不是沒有領教過,可現如今他卻?
左震越過桌子,把調羹握到她手裡,“快吃吧,”而後對王媽說“王媽,麻煩你一會到市場記得買只烏雞”
“嗯,你可放心二爺,我都記著呢”王媽笑呵呵地走開,瞬又搖了搖頭。這一對,唉,在這上海灘他左二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敗在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手裡,還是個無半點心機城府清如白水的女子。當然,她確是個標致的人兒,可。王媽無奈何,二爺去買婆婆餅,一會還要下廚燉烏雞湯,要傳出去讓長三碼頭的那些弟兄們聽見,她想都不敢想這一聲雷會​​把碼頭炸成怎樣的粉末。她還記得在錦繡失踪的日子裡,二爺是多虔誠地向她討教廚藝,就因為明珠的一句話“錦繡是什麼都吃不進去,經常連湯水都盡數嘔出”於是,他便發誓尋回她後,定要讓她吃得好好的,不再​​受半點委屈。話說這左二爺是怎樣的人物?把一副飛刀玩得人刀合一,想釘你鼻子絕不會釘了你的眼睛去。要誰的命,還不是手起刀落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可他竟然連多少女人為之驕傲的用武之地--廚房都能擺弄得井井有條。調(百度)教了一周便能完全假手於他,煎炒燉煮樣樣行。切絲的速度不比他出手奪命的刀慢半分。讓圍著灶台轉了幾十年的王媽,一度生出要退休的念頭。
一開始,左震吃完了還能靠著椅背,手裡拿份報紙,施施然地端倪著錦繡吃東西。才一會兒,他便耐不住了。錦繡一小勺一小勺地盛點粥,那碗裡的粥半天也沒見少一點,平日里她最愛吃的餅,吃一口卻咽半天都咽不下去。他拿起自己的調羹在她的粥裡挖了一口。不可能,和王媽做的味道一樣的啊!他左二爺還自信地覺得自己做的要比王媽的更好吃一點。就算錦繡不愛喝這樣的粥,難道她感覺不到他的心?居然吃得這樣痛苦!他還沒想完,只見對面錦繡莞爾一笑,把碗一推,“我飽了。”
  “什麼?!飽了?!”
  “嗯”錦繡肯定地點頭。
他終於按捺不住,扔了手裡的報紙,坐到她身邊來,他剛才就想餵她來著,現在是不由分說了。他端起那個碗,舀了一勺粥遞到她面前,動作有點笨拙,錦繡明顯還沒有弄清楚他的意圖,向後縮了縮腦袋。
“怎麼能吃這麼少?來,我餵你。”
  “我飽了,真的。”
“怎麼會啊錦繡,我知道這個粥可能我煮得不太好吃。”
“什麼?你煮的?!左震?你煮的粥?”錦繡抓住他的袖子晃。
“噯,你別晃,粥都要灑了。”左震放下粥碗,把她的手拉開,“是,我煮的,你到底吃還是不吃呢?”二爺威脅她。
“左震,我真的飽了,吃不下了。”她試圖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學的煮粥,煮得可好吃了,這個粥要怎麼做?”
“錦繡,聽話。”左震的聲音裡明顯聽得出嚴肅。
“我不騙你,我真的吃不下了啊!”錦繡不是在撒嬌,自從懷孕後她一直吃得那樣少,今天已經算超常發揮,半碗粥半個餅。
“可是,你現在”左震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她急著解釋小臉都泛了紅,他又不忍心勉強她。他到底還是擔心她的身子。
  “那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
“我現在吃不下呢,晚一點點,你讓我歇會兒,我再喝點粥好不好,這個粥很好吃哦”
“你說的,晚點再吃,吃這麼少怎麼行,不餓嗎?”
錦繡很是無辜地看著他,心想,小初七都沒喊餓!
  回來的第二日,明珠來過。她看見在左震身邊的錦繡變得那樣溫婉。許是懷孕的原因,她覺得從前的小錦繡長大了。甚至甚至比她這個姐姐還要成熟懂事。但是她和從前的錦繡又不一樣了。話似乎很少,絲毫沒有提過去的三個月,她只是一味地給姐姐道歉,說害她擔心了。也並沒有提她現在的生活,她只是讓姐姐不用擔心。可你能從她句句字字感受那些即將做媽媽的幸福和喜悅,當然還有傻子都看得出來的愛情滋潤。
其實錦繡知道姐姐擔心她的,明珠怎麼能不擔心呢!之前,左震縱使​​千般的說辭,萬般賣力的找尋妹妹,可是現在畢竟牽扯到婚姻和孩子。她們這樣的女子,他們那樣的男子,能夠有怎樣的結局?她自己和向寒川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她現在還這樣傾國傾城百樂門頭號紅牌的身價還無人能破,一舉手一投足,就能讓石榴裙下拜倒的男人甘願為她去死。可,這又如何?她不過是向寒川的女人,只是他的其中一個女人。她不知道向寒川有多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否真的愛過向寒川,她們那樣的女人,要愛情何用?可是她的小錦繡和自己不一樣,就算自己得不到最終的幸福,可是她卻不希望妹妹跟自己一樣。她願意看著妹妹,在多少年以後,還能像今天一樣依偎在左震的懷裡,笑得那樣暖。明珠覺得腦子很亂,以她的眼睛,不是看不穿左震其實是用命來愛著錦繡的。但他們的身份差距這樣大,純如錦繡她能守得了這樣難掩鋒芒叱吒風雲的左震嗎?能忍受得了哪怕只是在燈紅酒綠中逢場作戲的左震嗎?她作姐姐的並不想妹妹日日為著心愛的人擔驚受怕,她能夠感覺,錦繡接下來的路,將會不好走。只是,作為姐姐,她也低估了妹妹的忍耐和包容。愛,能夠讓人的意志堅不可摧。
這日午後,陽台的搖椅裡,錦繡披著厚厚的披肩,細細地擺弄著手裡的東西。今早陪她吃過早飯,左震便出去了。他說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她卻見他眉頭隱著的一絲笑意,第一次讓她覺得,他從她身邊走開,她並不需要擔心些什麼。只是她嘴裡卻仍囑咐“小心些,早點回家。”當提著一大袋子東西興匆匆回來的左震走到房間門口時,卻聽見王媽的驚呼“小姐,你現在怎麼能動針動剪刀呢!哎呀,快放下來!快放下來!有什麼你吩咐我做呀!”他只見王媽拿過錦繡手裡的什麼東西。
他三步跨到錦繡面前“怎了?王媽?”他在問王媽,卻只低頭反复翻看端詳著錦繡的一雙手,還是一樣的白皙透明細長的十指。 “王媽,我沒事呀。”錦繡還未說完,這邊王媽又發出了讚歎“錦繡姑娘,你的針法可真細膩啊,二爺,快看看,這件小衣服做得太精緻了嘖嘖”
左震這時才抬頭看見王媽手裡的是什麼。就是那天要走時,錦繡定要他拿上的那一團柔軟。原來是她親手給小初七做的小衣服。難怪,她用了那樣傾心的專注。放佛生命裡最重要的事。他從未得見這樣的小孩子東西,還是錦繡親手做的,他自是甚覺欣喜和稀奇。他是不懂可不用王媽說他也能看出來這小衣服做得有多好。他相當珍愛地在手裡把玩著這樣小東西,淡藍色的軟軟棉布上點綴著調皮的白色小花。他當然不像錦繡一樣能夠想像出來穿到孩子身上是怎麼一個樣子,可是他就是很歡喜。
“二爺,別顧著看,趕緊讓錦繡姑娘把這個湯趁熱喝了”王媽在一旁提醒,他才看到小桌上擱著的湯盅。
“啊,王媽,又要喝這個啊!”錦繡面露難色,“中午不是才喝了的?”
“那是中午的呀,姑娘,你跟二爺說吧呵呵。”跟了左震十多年的王媽邊走邊說,也不回地把他慣用的四兩撥千斤用到了他身上。
“乖,就一小碗,喝完給你看樣東西。”左震把碗端到她面前。
錦繡差點就淪陷在他的軟語中,憑著殘存的一點意識,她堅定地搖頭“不,我不要喝。”
  “我餵你.”左震耐著性子勸。
“左震,我們談談吧.”錦繡看著他,眼神有點閃爍,底氣不很足。
  談談?這小丫頭居然跟他說談談。左震有點詫異。 “可以,先把湯喝了,什麼都可以談.”
左震到底是個生意場上的談判高手,錦繡哪裡是他對手,明顯洩了氣。可她還是不死心“好,那你也要喝.”
別胡鬧,這是給你補身子的,我一個大男人喝它做什麼?”
“我好得很,為什麼要補身子?”錦繡嘟著嘴,她不是嬌氣,是這湯的氣味她實在是喝不慣,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她知道他為她好所以之前一直也沒說什麼,卻沒想到是天天兩次。
“好,那我喝一口,你把這碗都喝掉.”左震以退為進。他端起盅子,這一口差點沒讓他嗆死,什麼味道啊? !他心裡怨念,可是卻要表現出很享受的樣子。 “來,乖,到你了.”
錦繡疑惑地盯著他的臉,居然沒有發現半點異樣。難道他沒覺得不好喝嗎?她心里納悶了。可是左二爺故意要收起的情緒她哪裡能看得到?於是可憐的錦繡,只能磨磨唧唧地順著他的手,把嘴湊進湯碗,顯然她是下了好大決心。他見過不少視死如歸的人,可怎麼覺得現在喝著湯的錦繡和他們那麼像?
錦繡好容易喝完湯喘順了氣,這才想起來剛才有人哄她喝湯時說要給她看的東西。不會是騙她的吧?於是粘到他跟前問“剛才你說要給我看什麼?”
“那你剛才要跟我談什麼?”左震哪能這麼輕易便從了她。
“唔,沒什麼了,湯都喝了.”她很挫敗,後面的半句越說越小聲,可是還是被他聽了去。
“呵呵,丫頭,你就為了和我談談湯的問題嗎?”
“左震,我,我”錦繡哪裡是他的對手,他把問句陳述得跟肯定句一樣,讓她想找個理由的機會都沒有。即使她再笨也聽得出來,左震的答案顯然是怎麼談都是肯定的要她喝的。
“除了喝湯的問題,你還有沒有別的跟我談?”看著她皺到一塊的小臉,左震不禁覺得好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原則問題上不能讓步,至於形式上嘛,容他再想想。
“沒有了.”錦繡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
左震於是從大衣貼胸的口袋裡掏出個絲絨的心形紅色小盒子,啪地在她面前打開。錦繡被晃得半天沒回過來神,傻傻地捧著左震拿著戒指盒的手。
“喜歡嗎?”他深深望著她的眼,那裡面早已水霧迷濛,卻也只深深地看向他的眼底里。
“嗯.”她終是點了點頭,偎到他胸前“震,你不是已經送過我一個戒指了嗎?”她幽幽地問。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把戒指套到她手上的時候對她說“等遲些時局穩定一點了,我們就結婚”可後來,卻出了那樣的事。
他捧著她那隻手,他送她的戒指,從未離過身。
“對,那個是訂婚戒指,這個,是我們的婚戒.自從你走了,我就發誓一定要把你尋回來,我要娶了你,給你我所有的愛,我找了設計師在英國訂做這對戒指,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
  “婚戒.”錦繡喃喃道。女式的那款戒指上一顆碩大的鑽石嵌在鏤空的鉑金花瓣裡,周圍還有一圈閃閃的碎鑽,交錯的光芒讓人眼花繚亂。而男式的那款卻要簡潔得多,只是和女款相似的外圈綴了七顆小鑽。左震把兩顆戒指拿起來,翻轉放到她的手裡,她才看見:她的那隻寫著“震”,而他的那隻寫著“繡”。
“嗯,丫頭,我要娶你.”左震跪在她面前托起她的臉。她吻上了他的唇,“謝謝你,左震.”
“婚禮訂在這個月的初七,就是後天,在望海樓教堂.你身子不便,我知道你不喜多人的場合,我只是請了大哥和明珠做我們的證婚人,到時候來觀禮的也只有大哥明珠英少邵輝石浩和唐海,而後我們一家人吃頓簡單的飯.青幫的弟兄我已公告了,吃些日子再請他們吃酒席,你不用去.你看可以嗎?”
左震極少一口氣會說那麼多字的,錦繡不禁聽得有些呆。他都為她打算得如此妥帖,他還問她,你看可以嗎?
“嗯,嗯,”錦繡只知道點頭,眼淚也撲簌地往下掉。他親口許給她的幸福,兌現了,他們的幸福。
“別哭,傻丫頭.”左震親乾了她的淚,“寶貝,還有樣東西要送給你.”
她就看著他,在她面前散開了一件白紗:肩帶上繡滿了細鑽,一直裹到胸前。高腰的設計別出心裁的斜向點綴著精緻的淡粉色花朵,背後的大蝴蝶結簡單卻典雅。蓬起的裙身每個皺褶上都釘著一枚水鑽。
錦繡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他的新娘,穿上這樣美的嫁衣,這一切不是在做夢吧?
  “來,試一下.”
“試一下?”她不可思議地搭上他伸出來的手,“可是,”
“可是什麼?肯定合身.”左震就這麼順勢把錦繡拉進懷裡,抱入臥室,關上窗簾。把錦繡還要問的所有問題都堵在了嘴裡。不過三分鐘的事情,衣服已被他盡數褪去。那件夢幻般的白紗裙如今確實地穿到了她的身上。
“唔,真漂亮.”左震從身後把她抱著,握著她的雙手交疊在腰處。裙子的每一處都如皮膚般契合,她細膩的脖頸,雪白的肩,修長的臂,盈盈一握的腰身,她雖然已有六個月的身孕,卻從身後如何也看不出來。那腰似乎比先前還要瘦,要不是握在他手裡的真實,鏡子裡的她哪裡有孕婦的樣子?
  這樣的美。真讓左震心疼
  望海樓教堂裡。
錦繡捧著一束淡雅的百合花,被明珠牽著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張著臂把手伸向她的男人。那個曾經被她無心弄丟了的男人,曾經她不知道他是那樣深愛著她,曾經她甚至不知道她自己也如他愛他那般深愛著他。
左震一身筆挺的銀灰色西裝,和他本就英偉的身材渾然天成,精緻獨特的設計和剪裁,更是透著他逼人的貴氣。雪白色的襯衣束在黑色的腰封裡,讓那勁瘦的腰性感得無可救藥。淡淡粉色的領結襯著那一張卓絕的臉,俊朗陽光。這完全不是以前的那個左震。他不再是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也不再是雖笑得驚艷卻讓你心裡透著漠然的冰涼。幸福就在他丹唇略啟皓齒微露和滿眼盈盈的笑意中不經意流露。他眼波流轉卻只戀她獨屬的那張臉,冰齒映輕唇,黛眉才知情萬種,眼若水波媚。一襲白紗裙婷婷裊裊雲步轉虛徐。她纖細的手終於被他緊緊握住,握住了,便不再放。他把指環套到她右手的無名指上,低頭吻住。
我,左震,願做你榮錦繡的丈夫(我,榮錦繡,願做你左震的妻子)視你作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唯一的愛人
我將珍惜你,愛你,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
  我會信任你,尊敬你,
  我將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
  我會忠誠的愛著你,
無論未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無論準備迎接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一直守護在這裡
  就像我伸出手讓你緊握住一樣
  我會將我的生命交付於你
  所以請幫助我,我的主
讓我和錦繡(我和左震)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左震的聲音尚且聽得出來輕輕的哽咽,錦繡直接是哭著每個字都停頓的把誓詞念完的。所有人都擔心她這樣激動是不是下一秒鐘就會暈倒在左震的懷裡。而左震更是擔心的在交換了戒指之後,便把她圈在自己的右臂裡。他幾乎是整個把她抱住的,以後的路他只想這樣相互支撐著,走完他們的下半生。而小初七在媽媽的肚子里安靜地見證著這場它陪媽媽日夜企盼的婚禮,而後在爸爸媽媽依偎的懷抱裡,咕嚕打了個轉滿意地睡去。
洞房夜,兩顆紅燭搖曳著滿室生香。左震挽著錦繡的手,兩人端起合卺交杯酒,一飲而盡。
她被他抱起,放在腿上,就像那個初七的夜晚,在車子裡,他帶她去長三碼頭。她真的做了長三碼頭,做了他家裡的女主人。他從此有了一個家,這個家裡有她,還有他們的小初七。他流連的唇覆上她每一寸如玉般凝脂一樣的肌膚,這靜好的夜,沒有激飛的汗水,沒有狂舞的顫栗,只是滾燙的輾轉裡,包含著綿延不盡的深長。
  如他許她的未來,一世相守。
那晚,左震在獅子林大擺宴席,請的都是碼頭里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向先生和英少也來了。他的酒量一向很好,每個兄弟他都親自敬過酒。而後在向先生面前,一口氣吞了三杯威士忌。冰塊嘩啦嘩啦在四方形的玻璃杯里揚起落下。 “大哥,左震回來了.”“嗯.”向寒川按著他的肩膀。英東把酒杯碰過去,左震仰頭又是一杯。 “跑馬場,囊中之物.”他們相視一笑,兄弟間寥寥不過數字的言語,便是一諾千金。
左震是被唐海和石浩送回寧園的。他醉了酒,吐過之後,卻很安靜,在車裡也一直沒有吭聲。任他們扶著上了樓也不掙扎。王媽趕忙打開客房的門“怎麼醉成這樣,這會兒夫人都睡下了,今晚就讓二爺睡這吧。”
而左震卻撥開他們的手,步子雖不穩,可還能徑直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你們回去吧,我沒事.”臨了還不忘囑咐“王媽幫我拿顆醒酒藥.”
錦繡本來就睡得淺,聽著門外的聲響已經起身走到門邊,門從外面被打開,又被他反手合上。左震倚在門框瞇起眼睛看她,像是為了適應屋裡的檯燈光線,像是終於看夠了她。他緩緩抬手,試了幾次,終於抓住她的手。一把攬到面前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左震愛憐地把她帶到床邊坐下。
“我等你回來,怎麼喝得這樣醉.”錦繡被他急促的呼吸和噴到頸邊的熱氣弄得無所適從,她想讓他躺下可他一動都不肯動,只是抱著她不鬆手。
“二爺,醒酒藥拿過來了.”王媽在敲門。錦繡被弄得更加緊張,可左震還是不讓她動,她窘著一張紅紅的小臉正想要怎麼回答,左震突然開口說“嗯,放在外面。”聽著王媽的腳步聲走遠,他才起身把門外邊的托盤拿進來擱到床頭櫃上。
“餵我.”說完又靠在她的肩上閉了眼睛錦。繡呆掉了,她看著那托盤裡的兩個杯子、三種藥丸、幾件熱毛巾,不知道該從哪下手。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呼了口氣,拿過熱毛巾一點一點擦拭著他的臉,很輕很輕像怕弄醒了他。左震很享受地輕哼了一聲,往她懷裡偎了偎。
“噯,震,該吃藥了.”他這時卻顯得很不合作,把臉藏到她頸後。左二爺平生最怕吃藥了,那肯輕易就範。她好容易才扳過他的臉,他硬是不張嘴。 “乖,左震,先把藥吃了再睡.”“唔.”他只是乾應著。錦繡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她困得要命,呵欠連連。懷裡這個似乎睡得很愜意的男人在聽到她的呵欠聲後,終於含著她拿藥的手。她把藥丸一顆顆塞到他嘴裡,又餵他喝了半杯參茶。看他皺著眉頭吞藥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
錦繡從未服侍過酒醉的左震,本來就笨手笨腳的,加上他還時不時地伸手來搗亂。替他脫了外衣褲和鞋子,然後蓋上被子,她都快虛脫了。在他身邊躺下,連翻身的勁兒都沒有了。左震從身後摟住她,臉貼在她光潔的背上,沉沉睡去。夢裡微笑著想起,那次是第一次把錦繡帶回家裡,醉酒的錦繡折騰了他一個晚上,深秋的夜裡還害他衝了四次冷水澡,感冒了!
第二日醒來,錦繡揉著惺忪的雙眼,怎麼也撥不開耍賴要親她的左震。很是怨忿地說“以後再喝醉了酒我就把房間門鎖了”那位還沒把眼睛睜開,珠唇一彎把她耳垂含住。柔柔地回了句“你敢”
只是從此,他左震再端起酒杯時,總是記著那個早上,她嬌嗔地對他說:“以後再喝醉了酒我就把房間門鎖了”
轉眼,溫吞的春天隨著綿綿的細雨收住,夏日的炎熱便被驕陽悄悄地帶了出來。
明珠隔三差五的過來陪著錦繡,她在上海就她這麼個親人而朋友就更沒有了。現在她身子不方便倒不能常到她那邊去走動。而左震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繁且複,有的時候一天見不到他一面也是正常的,所以她這個姐姐就得多照顧著她點了。
婚後左震還是得操持著手裡的那些事。自從麻子六的事敗露後左震帶著邵暉一直在肅清青幫上下,雖說過了近半年,可得把這手裡上千的人、上萬的賬目和上億的生意事都理一遍,他的果斷,行事的速度和周全的考慮,讓青幫面目一新軍心大振,誰能不佩服他左二爺!連向先生都不吝多次讚許甚至在明珠的面前也有提起過,要知道向寒川在女人面前,是從不提向氏的生意和青幫的事務的。況且在著手重塑青幫的同時,左震還在背後替向氏解決了一筆大交易的絆腳石。英少一直想染指的跑馬場,在和交易地皮的那個邢老闆幾次打交道​​下來左震便暗地裡摸清了他後面交錯的那些黑白道勢力,他們的意圖除了地皮還想在長三碼頭上的生意分一杯羹!而之前發生的內奸事件已經坐實了是萬興地產沈老闆聯合華南幫串通麻子六做的,現在除去了沈金榮,就剩這個邢老闆和英東爭地皮了。左震周旋於幫派之間的能力還真不是老邢想要出多少錢便能解決的,他拿著之前未處決的那些叛徒正法把落入他們手中的華南幫弟子悉數送還,還附上額外的條件,一些無關緊要的茶葉運輸生意。江湖人江湖義,韋三紹雖說心裡有恨,可他畢竟是一幫之主,左震給足了他面子,他也不好再插手這件事。何況這些幫派暗中怎麼鬥,還是要有張弛之度,牽一發而動全身,破了這平衡誰都沒好處。而剩下的老邢實力比起沈金榮還真不是一個級別,背後的力量之前還有華南幫攀附如,今剩他們獨自支撐,誰能不駭於左震的青幫。那麼剩下的生意事由英東來收拾他顯然是易如反掌僵持了。這麼久攪得上海灘差點翻了天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左二爺於是在處理完這些瑣事大事後,終於安排得出來時間陪著錦繡了。

 

二人說好去給小初七買東西,錦繡都已經提前把和他們臥室相通的那間小房間拾掇好了,就等著和他一起買小床啊小衣服啊什麼的。可到了早上左二爺又發揮了他的賴床功力,任錦繡怎麼哄他就是不肯起身。到後來拖拉間,還差點傷了孩子。錦繡於是第一次在左震面前發了火,這一發便不可收拾,著實把他驚嚇到。他左二爺的溫言軟語居然在小丫頭的冷暴力面前功力盡失。事情的發展就是二爺在錦繡誘哄他起床的情況下控制不住自己,在想抱住錦繡的時候她偏巧正想起來,於是她輕輕地摔到了。但是她和一般的孕婦一樣思維比較敏感和偏激,於是她認為傷到小初七了。接下來錦繡用力推了還不知情的二爺一把,那個力道比平時大上了十倍,可二爺毫髮無傷不說還讓他的肋骨傷了她的手。最後錦繡發出了“哎喲”這麼一個慘痛的叫聲,讓二爺徹底醒過來。他翻身看著她,“怎麼了老婆?碰到哪裡了?”而錦繡下定了決心不理他,捂著肚子要自己起來。 “噯,別,對不起嘛老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錦繡咬著唇就是不說話。他把唇湊到她嘴邊,她不敢硬來只能重新躺下別過腦袋躲他。左震這才發現錦繡再不是平日故意跟他鬧著玩,水汪汪的一雙眼睛就要滴出淚來。 “你,”左震有點手足無措,“怎麼了啊?肚子疼?小初七弄疼你啦?”好一會錦繡才委屈地說“都怪你都怪你,要是小初七有什麼事情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不願意給它去買東西那我就自己去,你別攔著我,煩你”到最後只剩下啜泣。左二爺聽完這話一臉的無辜。 “小初七會有什麼事啊?嗯?我沒有不願意陪你去啊,你要怎樣我都陪你,你這是怎麼了老婆?”錦繡按著肚子,過了好一會,還好,沒有疼,小初七似乎還在穩穩地睡著。它和這煩人的左震一樣有賴床的毛病!每天等她吃過早飯才會有動靜。於是她掙扎著起床,吃過早飯後在沙發上坐下來,等著小初七終於咕嘟吐出一串泡泡歡暢地在肚子裡游開後,她才大鬆了一口氣。而左二爺一直不明就里地守著她,離她二十厘米,不敢近前更不敢離遠,他看見錦繡展開了眉頭,才敢輕輕地問一句“老婆,你到底怎麼了?沒怎麼?那還是有什麼嘛?我錯了還不行嗎?就算你不理我也要告訴我為什麼不理我嘛是不是?”原來二爺的纏人功夫也是很了得的。就這麼折騰了一天終於讓錦繡開口了,給小初七買東西的計劃又只能往後拖一天。
次日一早,還是左震一大早去買了婆婆餅哄老婆起的床,可這下,又輪到錦繡心疼了“你怎麼不多睡會兒,難得休息?”二爺笑得很內斂,酒窩裡都透著倔強“我不困!”
他們幾乎把百貨商廈的嬰兒用品都搬了回來,所有的東西都是分男孩女孩份買的。光是小床就買了兩張。左震說因為他除了兒子還要個跟錦繡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於是苦了跟在後面提東西的石浩和唐海,他們居然開車來回了兩趟才把所有的東西弄回去。王媽看著那一客廳的東西一個頭兩個大。而回來以後的左震,拿著那些小衣服欣賞了半天捨不得放下,還和錦繡為了一個嬰兒玩具的玩法鬧了半天。最後兩人聽著嬰兒床上旋轉小木馬的音樂累得睡著了,晚飯吃成了宵夜。
日子隨著小初七的成長過得真快,錦繡那小身板都快承受不了了。看她不胖反瘦的身子,日漸不濟的精神,左震很是擔心,早早請好了醫生和奶媽來照顧著,生怕有什麼閃失。
這晚,賭場那邊出了點狀況,一個外地口音的老闆在百樂門為了籌碼的事,手下的人傷了看場子的幾個弟兄,還把兩個陪酒的姑娘掐在包間裡。這邊的人一開始為了息事寧人不鬧大,還給他們賠禮道歉,但看對方那陣勢顯然不打算這麼輕易和解。本來,這樣的事也不需要驚動到左震。可恰逢邵暉到北平商榷軍械的事去了,而石浩正負責碼頭出貨的事,於是乎,唐海一邊勉強壓著場面一邊暗裡使人通知左震。在英少忙著跑馬場地皮的時候,銀行,碼頭,百樂門,是哪裡都不容許出岔​​子的。他還是覺得穩妥點好。
左震剛陪錦繡睡下,她最近總是難以入睡還容易醒,早早躺下,卻經常到半夜了還睜著眼,要不然就整晚地要起身去洗手間,即使睡著了,一點點的動靜都能吵醒她。他就為了這個更是焦頭爛額。今晚她卻好像睡得還挺快,估計是白天收拾小初七的衣服累了。
不巧的是,這時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二爺,陸炫求見。”王媽的聲音聽得出來壓得很低。他很怒,怕是吵醒了錦繡,陸炫?唐海的人。唐海雖年紀輕,可他比石浩要穩重,如果不是大事,他不會這麼冒失地差人過來找他。
左震用了極輕的力氣,抽出手臂,錦繡似乎沒有醒,其實她是裝睡,她不想他出去的時候還要為了她分心,她清楚他忙的都是什麼事,那樣很危險。他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輕輕帶上了門。錦繡艱難地翻了個身,抱著還有他體溫的被子,震,你一定要小心點!我和小初七等著你回來。
車裡,陸炫簡單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左震靠著車椅,等他說完,只嗯了一聲,說讓人帶話,他左震有請警署週隊長到百樂門來一趟,便不再說話。陸炫看著二爺的臉,任何表情都沒有。他一開始還擔心二爺會惱,不過和以往一樣,二爺的臉上除了鎮靜和悠然,沒別的,只是,只是多了一點憂心,顯然也不是為了今晚的事吧。這段時間誰不知道二爺除了跑馬場的事別的都甚少插手,除了陪英少應酬,他連百樂門都幾乎沒踏入過。也許是錦繡姑娘的原因,他們總覺得現在的二爺甚至有點討厭那裡,儘管大家都心照不宣。車子才停穩,不等人打開車門,左震已經跨出去。看來這場戲唱不了多久,陸炫跟了唐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看左震處理事情也不少次了,顯然,二爺不想在這個對手上浪費任何時間。他在看他聽完自己的敘述後便已有這個感覺。事實證明他的眼見力還是不錯的,不枉他三年里便被唐海破格提拔到近身,連左震都知道他的名字。
一行人跟在左震身後步子匆匆,他高大,又手長腿長,走得自然是舉手投足都奪人眼球,就算今天只是一套淺色的休閒衣褲外搭黑色馬甲。可他身後的人就只能一溜小跑了。自從他進來,多少雙眼睛就沒離開過他,直至他拐入二樓,舞廳裡又餘下唏噓聲,“向先生和英少都不在,誰那麼大面子能請動二爺!”包廂的門沒有關,在唐海迎出來前左震便打量好了裡面的情形。
“李老闆,這是我們左二爺。”下面的人趕緊通報。左震眼只瞅了那李老闆一下,聽著唐海耳語,聲色未動半分。倒是那李老闆,看著左震一副俊俏的皮囊便小瞧了他,以為不過是個花花公子哥兒。他抓住手裡鳳飛姑娘的頭髮往後一扯,把整壺的酒倒了她一臉一身。 “老子今日就是要高興!你們掃了老子玩牌的興還不讓我帶走幾個婊子?”說著便拉著被酒嗆得直咳嗽的鳳飛想要起身。這場景刺痛了左震心裡的那根神經,那年,他的小錦繡也是這樣被欺負著。李老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手里便是一抖,咣當,酒壺落下碎了一地,而他敞開的衣服在手臂抬起處被釘到了背後的沙發上,身邊的鳳飛瞬間被左震拉到身後,踉蹌地摔在了唐海身上。他酒意上腦撕了衣服便要撲到左震這邊,左震輕巧一避,他不偏不倚砸到了門外來了一群人中。 “哎呀,二爺,晚到一步給您添麻煩了!對不住對不住!”忙不迭道歉的便是那週隊長。他邊扶起地上摔得暈頭轉向的李老闆,邊說,“我的祖宗你別一喝酒就給我鬧事!消停一晚好嘛!趕緊給二爺道歉!”那李老闆還想嘴硬,可看著周隊長都如此敬畏這人和他差點要了他命的飛刀,不禁噤了聲,百般不情願還是說了句“二爺對不起。”他們正想走,左震淡淡說了句“慢著”,全場人立刻似被這聲音凍住,左震拉過鳳飛姑娘,辯不出喜怒的聲音裡強硬得讓人心裡又是一驚“你還未給這姑娘道歉呢”“這,這,”周圍李老闆的手下不覺怒了,他們還沒被人這麼小瞧過,卻讓他們老大給一個ji女道歉?於是,一個膽大的居然拾起地上一大片的酒瓶碎片便向左震甩出去。只是這麼點三腳貓功夫,哪近得了他左二爺的身。誰都沒看到左震是怎麼出的手,只聽“當”的一聲,那玻璃片才剛離了那人的手便在空中裂掉,小碎片散了那邊的人一身,還有幾個被劃傷了的嗷嗷直叫。這下,這些從小地方來的惡霸終於消停了。
“跪下!給我跪下!給二爺道歉!”老周盛怒,他沒想到還有不怕死的敢動二爺!再這麼鬧下去,別說他,怕是請來黃警司都吃不了兜著走!居然敢公然在百樂門和左震叫板!他揪出那個甩玻璃片的毛頭小子,壓到地上,還狠狠補了一腳,踢得那小子的肩上皮開肉綻也再不敢吭一聲。隨後的事,便是那群山雞們給左震死磕頭道歉,而李光自然逃不了認真地給鳳飛道了歉。這歉不道,怕他今晚是不可能離得開這包廂了。老周這下真是被這傻弟弟害慘了!這麼一群未見過世面卻在一方稱雄稱霸的地主們,那個所謂的李老闆便是周隊長親姑姑的兒子,日日喝了酒便給他惹事。他老周沒想到這表弟能有這麼大的能耐連他的勸告都忘了,今天居然敢跑到他三令五申別惹的百樂門來踩他左二爺的場子!莫說他一個算是白道上還有點臉面的人要給左震面子,就算他的上司黃警司還不得敬著這二爺幾分,李光這小子果真不知道死活。左震在聽陸炫說起的時候便早猜到定是仗著他老周的名頭來鬧事的。左震對口音一向敏感,猜得離不了七八分,就算不是他老周的人,讓jing察局的人介入也免得髒了他的手。
  事畢。左震才懶得看老周怎麼去收拾這群二愣子。他交代了唐海一句,“把這姑娘安頓好。”便頭也不回地先他們離去。鳳飛這下才從呆傻的狀態醒過來,追出包廂,衝著左震的背影喊,“鳳飛謝謝二爺抬愛!”左震恰走到拐彎處,揚起臉只看了她一眼,腳步卻一刻未停。那鳳飛的面瞬間紅透,被左二爺出手相救,還有,還有,他居然看了自己一眼,天啊!她不敢想了。她雖是來百樂門時間不長,可也是聽說過當年二爺救錦繡的。那些被傳得曖昧而美好的場景,如今,卻發生在她身上!可是,她卻忘了回頭看看,有個多麼關切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
儘管他左二爺速戰速決,可這麼一來一回,也將近一點半才回到家。
一點不敢發出聲響地打開了房間門,燈也不敢亮,還未走近前,就听著床上的錦繡似乎發出了一點小呻吟,他心裡不免一沉,趕緊趴到床前細細看她,還好,是睡著的,可是,怎麼好像睡得很不安穩的感覺,左震握著她的手,手心裡全是透涼的冷汗,這七月天裡,何來這麼多冷汗,怕不是在做噩夢吧!這時卻真切地聽見錦繡嘴裡喊了他的名字,“震...震...你在哪裡?”“在,我在這裡,我在我在”他拍著她的背哄了好一會,她才醒過來,睜著一雙似乎找不到焦點的大眼睛定定看著他,良久才聽著她說,“你沒事,你回來了,沒事沒事了”“嗯,我回來了,傻丫頭!”左震心裡的疼呼地蔓延開去,他怎麼能夠讓這個時候的錦繡如此擔心他! “睡吧,我回來了,不走了”他整個把她抱著,擦了她額上的汗,輕拍著她。這一夜,兩人都半醒半睡著。
快天亮時,左震才迷糊著睡著,卻感覺錦繡在動身子,他一向醒睡,她的一點動靜都逃不過他。 “怎麼了?”他探她的額頭,又是一頭的汗,這下卻比昨晚還要濕冷。 “我疼”錦繡的聲音顫顫的,滿眼都是驚惶失措。 “是不是肚子疼?”左震時刻的警覺用在這件事上居然比當事人還要精準,誰讓這個是他老婆呢! “嗯,震,是不是小初七要提前出來了?”錦繡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他開始感覺額頭上冒出來一層薄汗。提前?小初七要出來了?她問他?他左二爺也會慌亂的,就在此時。他那傻傻的錦繡,在他懷裡全然無助地問了他這麼一句,他徹底呆了三秒鐘。他後來每次回想起這一瞬也不免汗透衣背,這樣的失神,對他來說無異於拱手把命相讓對手,還好,這不是刀槍相見的江湖。可他左二爺是什麼人物啊,神誌還未敢飄遠一米就又歸位了。他看到了床頭櫃上的電話,操起那個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把梁醫生和她的助手接過來,馬上”撂下電話,又衝著門外喊,“王媽,讓奶媽進來一下”而後拍著錦繡的背,“別怕,有我在”
醫生的診斷是,錦繡的身體本身就弱,又精神太過緊張,因此導致早產。莫說是小初七平安出來了,他左震從此對老周都再沒好臉色,誰能想像,如果有個什麼萬一,他老周有幾條命夠平了左二爺的氣?
在醫生來了之後,錦繡的精神似乎好了一點,她看起來沒有那麼害怕了。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讓她全身上下汗淋淋的,像是從河裡撈起來一樣,厲害的時候她甚至全身都輕顫著,幾度暈厥。左震握著她的手就能感受那痛有多錐心,只是他心裡的痛恐怕不比她少多少。
“二爺,請您先出去。夫人情況不是那麼樂觀,我們可能要手術”在錦繡又一次暈厥過去被按醒過來時,醫生終於下了通牒。因為錦繡除了越來越密集的疼痛讓她無比的虛弱以外,出了很多的血,讓她的意識也將近模糊了,產程卻居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我不走,我不能讓我的女人一個人面對這樣的生死攸關!”左震扔下一句話,只跪在床邊,拿著毛巾一點點擦著她的汗,溫柔地在她耳邊不停地安慰著,“錦繡不怕,快好了,再忍忍就好了”“嗯,我會...沒事的,我一個人可以,震...震,你還是,還是先出去吧,血,這樣...對你不好的,會不好的對你...”他的眼角好熱,“錦繡,別說話,別說了,別說了,我會陪著你的”他親著她慘白如紙的臉,再說不下去。
錦繡就這麼在游離的意識裡,拼盡勁了所有的力氣,讓折騰了十多個小時的小初七在七月初七的凌晨,帶著一聲尖銳的啼哭來到這人世間,而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二爺,是個小子!”“恭喜二爺!”
“病人突然大出血,得趕緊搶救!”
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手裡的錦繡怎麼越來越冷,他好像握不住她,他心裡除了疼,便是不可遏止的驚恐,左震看都沒看一眼那個還帶血的小東西,便衝著醫生大吼,“救人!趕緊救人!她怎麼還不醒!她是怎麼了!”他不知道醫生宣布手術成功前的這一個小時他是怎麼捱過來的,他永生都不要再回想起來!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她,就在他手裡,就在他眼前。
後來,三歲那年,左聿銘小盆友犯了個挺嚴重的錯誤,他偷偷在廚房裡拿著水果刀來當飛刀飛,於是惹惱了媽媽。左二爺拎著他的耳朵教訓他,“你知道你媽媽差點把命都給你了嗎?!你敢讓你媽媽生氣?!小兔崽子”“我是屬老虎的!我不是兔子!”
  ...
  二爺當場敗了,錦繡也敗了。
只是,左聿銘小盆友從此刀不離手,不過他和他那把飛刀玩得很帥的老爸左震有點不一樣,他是個左撇子。
在他六歲那年,他又有了一個妹妹,左沁銘小盆友,這同樣是個天生玩飛刀的高手。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她的哥哥便把自己最心愛的一把小刀,他爸爸特意為他訂製的一枚銀飛刀被迫送了給她。當時,他只是想逗逗她玩,可是還拿不穩東西的左沁銘小盆友卻愣是抓著哥哥的那把小刀就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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